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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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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兩個女官在院子裏,頂著大太陽記錄著各種配方的水泥性能,不無羨慕地看著屋裏,“有些真的就是命中註定,像我,以前同村的小姐妹們都羨慕我有一個秀才父親,從小教我讀書寫字,家境小富,後來又進了書院,被選為女官,領著俸祿,可現在和公主一比,我簡直就成了貧民丫頭了!”

這話雖有些心酸,可說話之人卻絲毫不覺得氣餒,“反正我是沒那個好命,托生在貴人肚子裏,可是能出生在這個時候,能讓我享受與男子一樣的,能夠入朝為官,封侯拜相的權利,我已是感激不盡。”

旁邊的女官也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誰不是呢?擱在以前,她們哪敢想?便是現在,她們的母親還對這類事保持著半信半疑,甚至是反對的態度,更甚者以孝道逼著女兒去嫁人,給兄弟娶親換聘禮聘金,讀了那麽多年的書,心血一朝被毀。

反正,能擺脫以前那種女子無才便是德,被日日在耳邊念叨著女子當貞靜賢淑,以夫為天,侍奉公婆如雙親就好。

能當上女官的,都是有反骨的,都是這個時代別人眼中的異類,她們心有不甘,掙紮到底,決不妥協,一路與這樣的世道抗爭到底!

若非皇後,她們沒有今日。

作為皇後的嫡親女兒,衛明珠完美地繼承了母親的理念,這讓她們這些在男子堆裏混著的女子更是倍感親切,覺得有了依靠一般。

衛明珠坐在屋子裏,翻看著材料清單,還有采購清單,後面細細地標註了采買的價格和數量。

“去京郊那裏挖溝造渠了?用的這石料倒是價格實惠,砂巖隨處可見不說,還防潮堅固,便於清理,比之花崗巖是有不如,可卻經濟實惠,比較得用。”

蕊青給衛明珠斟了一杯茶,笑著附和道:“都用花崗巖挖溝造渠,這得花多少銀兩?而且現在明面兒上的花崗巖,都不一定能夠給全國各地供應!”

“還是工部自己人親自辦事兒牢靠,這才花了多少銀兩,看看黃河那裏,水患幾乎是年年都有,每年朝廷都要撥款,可這銀子就像扔進了黃河一樣,打了水漂,去年怎麽樣,今年還怎麽樣!”

“還有撥給他們植樹造林的銀兩,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,樹木防風沙,蓄養水土,多栽點樹,哪至於年年水患?這銀子下去,一層層被盤剝,不決堤就不錯了。”

見自家公主在那裏嘟嘟囔囔,蕊青心下一笑,又給她擺上了果汁糕點等物,等著她累了休息一陣兒。

外面有些安靜,衛明珠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,還真覺得有些不適應,便叫蕊青出去看看,秋芝依舊是在這裏候著。

外面的女官捅了捅自己的同伴,眨眨眼,生怕是自己盯著書本時間長了,眼花了,“嗳,我沒看錯吧?陌侍衛來了?”

“什麽陌侍衛?”同伴翻了個白眼,“人家早就卸任不幹了,等著明年春闈呢!現在你該叫陌公子。”

“這不是順嘴就說了麽?陌公子前段時間和三公主三公主那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,我若是四公主,我都覺得冤枉,可陌公子也沒什麽大錯……唉……”說來說去,錯的只有三公主。

“看樣子是來找四公主的,欸?蕊青出來了!”

蕊青一見到在外面守著的人,腳步一頓,心中大為疑惑,卻沒有上前,畢竟她也不知道這陌公子是否是來探望公主的。

可別自作多情了,白白叫人看了笑話。

陌景行徑直朝著蕊青走來,說是求見公主,她這才松了口氣。

“陌公子稍等,奴婢就去詢問公主。”施了一禮,蕊青朝著屋內走去,傳來了不甚清晰的聲音。

“讓他進來吧。”

衛明珠撂下筆,吹幹澄心紙上面未幹的墨跡,就那麽大咧咧地平鋪在桌面上,一手柳體爽利挺秀,骨力遒勁,隱隱已自成一派風骨,一看便是苦學多年。

聽到腳步聲,衛明珠啟唇輕聲問道:“陌公子此番前來,所為何事啊?”

陌景行微微一笑,從懷中掏出一個木匣,遞了上來,“陌某聽聞跟公主所在的工部正在尋改良水泥之法,而微臣在陌家所藏的孤本中尋到了改良之法,不過過程比較繁瑣,也不知是因何緣故,並沒有得到重視,流傳下來了,輾轉到了陌家。”

聽到是改良的法子,衛明珠驀地站起身,繞出桌案,想要接過匣子,卻在手剛剛觸及到木匣的時候,陌景行微微向後縮手,她擡頭,似笑非笑,眸中含怒,“陌公子這是何意?”

衛明珠又要上手抓,又被陌景行避開。

沒拿到東西的衛明珠深吸一口氣,冷冷地看著陌景行,“你到底想幹什麽?既是獻方,為何又不給本宮?”

陌景行聲音依舊悅耳,如瑯瑯美玉,叮當碰撞,“公主,陌某何時說過要獻方?可千萬不要冤枉陌某啊!”

衛明珠臉色瞬間如霜雪一般,“既不獻方,為何來?為何提起?你是在耍本宮?”

外面守著的蕊青聽到了公主的怒斥,連忙把還在那躊躇的秋芝拉了出來,兩人得商量商量到底怎麽辦。

況且這動靜這麽大,她們兩個也得在門口守著,免得有心懷不軌之徒來這兒聽壁角。

她們一點都不敢聽,只是目光逡巡著這院子,看著來來往往的人,不叫他們靠近一星半點。

陌景行輕笑,目光掃過手上的匣子,餘光卻看到了衛明珠擺在桌上的書法,臉色一寒,聲音冷硬,“陌某不敢。”

“不敢?”她呵呵一笑,眼神諷刺,仿佛帶著浮冰碎雪一般,冷的入骨,“本宮看你膽子倒是夠大,有什麽不敢的?”

“既然並非獻方,那就離開,工部忙亂,可接待不了如陌公子這般身懷巨寶的貴客!”

陌景行一噎,放軟了語氣,“公主剛剛可是在練習書法?雖有柳體痕跡,但隱隱也可看出自成一家,大氣隨性,”說著喃喃地念出了上面的字句,“五更疏欲斷,一樹碧無情。”

他的聲音中飽含壓抑著的憤怒,十分冷沈,低吼著,“公主一定要對我如此無情?您連機會都不願給我,為什麽?”

衛明珠看的一個楞一個楞的,卻也明白了最後的爆發是源於這句詩,看他這副壓抑隱怒的模樣,她下意識地開始安撫,有些結巴,“你到底在說什麽呀?什麽、什麽無情不無情的?話你也要說明白吧?弄得人雲裏霧裏的!”

說罷,還微微地後退了兩步,實在是陌景行這副瘋樣叫人心裏瘆得慌,不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嗎?還真就是這回事兒!

陌景行見她這避之如蛇蠍的樣子,心中更是怏怏,嘴角牽起一抹勉強,帶著自嘲的笑意,“公主無須如此,行之又不會傷害公主。”

衛明珠自然知道,但得了保證,緊繃著的肩膀還是放松下來,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氣。

就在她心神放松之時,陌景行嗖嗖地來了她的面前,嚇了她一跳,“你不是說……”一句話脫口而出。

看著她瞪圓了的桃花眼,陌景行難得露出一絲笑意,將匣子放在桌案上,握住衛明珠的手,這讓她又倒吸一口涼氣。

“你做什麽?放開!”她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人,連忙用力抽手。

陌景行有些貪戀手中滑膩的感覺,越發抓得緊了,任憑衛明珠如何用力,都抽不出來,脾氣也就愈發暴躁。

秋芝回頭看了一眼,心差點沒給嚇出來,連忙轉回頭,生怕被別人看出異樣來。

好在這個小屋子已經徹底歸了衛明珠,門口又窄,她們兩個倒也能勉強擋住。

只是不能做得那麽明顯,這樣人家就算不進屋子都能猜出來裏面有事兒了。

秋芝笑瞇瞇的,指著蕊青腰上系著的絡子,“這絡子是你自己做的?看著甚是精巧,你這手可真是巧得很,我就不行了,粗粗笨笨的,理個線都能弄得亂七八糟,不像個樣子。”

蕊青轉過頭,不明白為什麽秋芝忽然就說了這些,可當她的餘光掃到屋中的情景的時候,心跳差一點都停了,隨後就是緊鑼密鼓地在那裏跳啊跳,心都疼的要命。

頓時她就明白了秋芝的意思,上前一步,給秋芝細細地看著這個絡子,“你還別說,這個絡子費勁兒著呢!咱們宮女有規制,我就用細的線一點一點編出來的,加上了公主前段日子賞下來的瑪瑙珠和幾粒東珠,刨除去輪值的時間,我整整做了四天呢!”

也不怪秋芝誇,這個絡子的確精致,是粉色梅花的樣式,花瓣分明,花蕊也被編了出來,點綴上幾粒小小的珍珠,漂亮極了。

隨後蕊青就開始給秋芝心不在焉地講解著這梅花絡子的打法,時不時地看一眼屋裏。

這兒人多眼雜的,她們可不能貿貿然闖進去,再說公主也沒叫她們,也不知是為何。

小房間內的衛明珠和陌景行還在那兒僵持著,誰也不肯退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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